四季桑桑

写作是一件长期主义的事

【文严文】涂灵山24——夏天从不属于我


24.

山头日斜,明亮再一次来到这个小村庄。鸡鸣声响,炊烟寥寥。


迷醉的清晨,脑袋晕晕沉沉,像是做了一个很久的梦,沉沦了许久,一声晨鸣,让一切都碎去,化为乌有。


严浩翔躺在床上,木楞的望着天花板发呆,脑海中一幕幕翻阅而过这些时日以来,在涂灵山发生的事。一种不真实的感觉,蔓延过全身。


走完一天田野的夜晚,严浩翔和刘耀文拖着疲惫的身子,慢悠悠踱回家。


远山、茂林、溪水、石桥、茶园,还有炊烟和村庄。


明明通着电,有着WiFi,有着汽车和摩托,现代社会的产物在这里无处不在。可严浩翔却觉得误入了人烟稀少,与世隔绝的桃花林。


刘耀文看着双眼无神,沉浸在思绪里的人,悄声询问:“想什么呢?想得那么入迷。”


“在想,我若是陶渊明笔下的渔人,我可能不会回去。”严浩翔淡淡的回答。


“为什么?”


“因为那里没有战乱,没有苦痛,与世隔绝。每个人安安分分的过着自己的生活。辛勤耕耘,就可以把生活过得很好,不用去思考那么多,不用去担忧明天会是怎样的。”


“可能是因为外面还有自己在意的人吧,所以,即便桃花源再好,没有自己爱的人,终究没有那么快活。”刘亚我嗯喟叹一声。


“你呢?”他问。


刘耀文停下步伐,认真的询问:“现在在你面前就有一个桃花源,你想留在这儿,还是回到你原来的地方?”


那或许是严浩翔第一次在刘耀文面前剖析自己吧,停下脚步,认真的看着他的双眼。


“我是一个冷血的人,没有什么在意的人,也没有在意我的人。在哪儿生活,对于我来说,并没有什么区别。”


刘耀文怔怔的,并没有再问下去。


而此刻的严浩翔躺在床上,心情一点点低沉下去。那时说得多么豪爽,临近离别的此刻,不舍的情绪却异常汹涌。


可是不舍又能如何呢?


即便涂灵山是桃花源,可是这里并没有自己的安身之处,也没有可以留住自己的人。


他要订婚了,我要离开了。



伤风呜咽着,车门大喇喇打开,严浩翔立在车门旁,最后再回看一眼这个村庄。


黑瓦白砖平房,大大小小的猪羊圈,匆匆忙忙爬上房顶的青烟。视线在茂密的银杏树上停留,那里炊烟袅袅,喜庆的颜色如此刺目。


车门唰一声拉上的那一刻,严浩翔忽然很希望,刘耀文可以突然出现。就像无数小说里的情节,无数偶像剧里的情节。


原来人在不舍的时候,真的会有这样不切实际的期待。


当车子缓缓离开,白砖黑瓦的平房消失在视线里,刘耀文也始终没有出现。


平坝在眼前一点点消失,失落与难过的感觉却变得异常明显。


宽敞的车子里只坐了他们四个人,只余老张和司机谈笑的声音。那样摇晃的车,连回忆都变得摇晃。


严浩翔静静的斜靠在车窗上,看着远山一点点消失在视野里。


有什么东西好像消失了,好像离自己越来越远了,却一时之间反应不过来,也看不清究竟是什么。只是心里面为着这个模糊的东西,一点点的感受到了悲伤。


他闭上双眼,带着刺骨寒冷的回忆一点点浮现。


认识的那天,枝枝戴了红色的耳珠,扎了两根又粗又黑的麻花辫,脸上挂着甜甜的笑。用一声清脆的笑声,莽莽撞撞的跑进了自己的人生。


不久前的那一天,枝枝也扎了两根又粗又黑的麻花辫,但是戴了长长的银耳环,脸上还是带着甜甜的笑。


阿妈还是那个阿妈,小方桌还是那个小方桌,就连桌上的饭菜都没有任何的变化。桌旁的人变成了三个,没有了央文和德古。


院中的银杏树依旧青葱,却未看到忙碌的阿扎。山风依旧轻松过,远山的阳光却没有在散步,也没有坐在院坝里看它们散步的人。


阿妈和严浩翔还有枝枝三人,静静的坐在院坝里。山风丝丝缕缕,凉凉的洒在发间。


阿妈说了些什么,严浩翔好像记得不清楚了,只记得枝枝轻声翻译时脸上动容的表情。


“虽然很喜欢你,但是阿文是吉木家的孩子,是雪族的孩子。雪族的规定千百年来都没有改变过,阿文也不可能是那个改变规约的人。”


“两个男孩子在一起,这是中邪,这是违背祖宗规定的事情,只会成为村子里的异类,被除掉,被献祭。”


“我想你也不愿意看着阿文,被架在火柱上火火烧死。阿妈就这么一个儿子,做不到让他去付出生命。”


“爱情这种东西,在雪族是很少存在的。婚姻并不是一个需要爱才能建立的东西,你明白吗?”


“在雪族,生活不是靠爱情,而是靠家族。婚姻就是家族的最好连结方式。阿文娶乌孜嫫就是最好的选择。”


“若你真的爱他,就请你放过他,回去你的城里,什么样的人都有,多看看其他人吧,孩子。”


“往后他们俩成亲了,你想再回来看看我们,阿妈一定做好饭菜等你来,在此之前,就请和阿文断绝一下关系吧。”


还说了什么呢?好像都不重要了。



那天夜里,严浩翔紧紧牵着宋亚轩的手,出现在刘耀文面前。


只记得他后牙槽紧咬,一把将严浩翔拽走,浑身都泛着酷寒。


走了许久,停在一松树下,冷漠的看着他。


“严浩翔,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?”他语气冷淡,双眼发红。


“我知道我在做什么。”


“你跟他手牵手出现在我面前是什么意思?”他努力的克制着自己即将爆发的脾气。


“你觉得是什么意思?”他反问他。“我跟他在一起了,你看不懂吗?”


“我不喜欢你,刘耀文。我喜欢的人是宋亚轩,所以请你以后离我远点儿。我不想跟你有任何的牵扯,你明白吗?”


像是用尽了所有的力气,说完这些话,严浩翔只觉浑身乏力。


“呵。”他冷笑一声,紧咬了一下唇,烦躁的揉了一把头发。


“你告诉我,是不是他们威胁你了?”刘耀文上前一步,双手攥住严浩翔的双臂,脸凑得很近,几乎与他相贴。


严浩翔感受着对面人即将崩溃的情绪,呼吸喷在脸上,心脏紧缩,一阵阵疼。


“没有,没有人威胁我。”


他发红了眼,步步紧逼,偏头不停靠近。


严浩翔被逼着一步步往后退,后背抵在了松树上,退无可退。


刘耀文紧贴上来,灼热的呼吸喷在严浩翔脸上。


严浩翔偏过了头。


浑身发紧的人,冷笑一声,强硬的双手掰过严浩翔的脸,紧紧固住他的下巴。


灼热的吻落下,带着隐忍和强势,唇角咬破了,血腥味蔓延在唇齿间。


直到两个人都冷静下来,唇角发麻。刘耀文像一只委屈的大狗狗挂在他身上,埋在颈窝里,眼泪沾染了衣领。


“严浩翔,你为什么就不能勇敢一点?”闷闷的声音一点点传开,颤的人心里发紧。


“我已经往前走了那么多,你为什么就不能相信我?为什么不能给我一点时间?试着朝前走一步?”


越到后面,刘耀文的声音越发沉闷。


严浩翔呆呆的站着,说不出任何的话,只觉得再待一秒,他就会忍不住回答可以。


很想抬起双手紧紧抱住他,理性让他隔着一定距离,尴尬的抬着双手。


“对不起。”他说。


严浩翔轻轻将刘耀文从身上推开,忍着眼眶里即将夺眶而出的泪,转身离开。


刘耀文站在身后,看着瘦削的身影越走越远,心里的痛一点点累计,自嘲的笑着,任凭眼泪糊了满脸。



离开的这一天,是刘耀文的订婚日。


他在做什么呢?应该已经带着自己的亲属去往那位女孩儿的家里了吧。穿过水阵了吗?带了多少酒去呢?他是不是也会像阿苏木易那样,拉起那位女孩儿的手,向那位女孩儿一个接一个的介绍自己的本家人呢?是不是也要坐在火塘边,同那位女孩儿一起听他们辩论赛歌?


我有好多好多的疑问,可是没有一个是我真正想知道答案的。


我喜欢上了一个人,没有天时,没有地利,也没有人和。


我是个懦夫,在他走了九十九步后,依旧不敢迈出那唯一的一步。


我迷恋他,我贪婪的想要得到他。


可是那么好的他,烈阳一般热烈的他,我又怎么舍得将他也拖入和我一般的黑夜里。


都会过去的,就像无数个擦肩而过的人,我们总会在遇到下一个人的时候遗忘掉的

爬完了山路,开始换乘大巴车。


大巴车穿过一个又一个的隧道,涂灵山也早已消失在了视线内。没有远山,没有小河,没有山风。


就像是炎炎夏日里睡了又个午觉,做了一个短暂的梦,梦醒了,一切都回到了现实。


耀文、枝枝、阿妈还有涂灵山的所有人,似乎都只是梦里短暂出现的人物。过去没有他们,未来也不会有他们。


“呜~”,消息提示音响起。


严浩翔翻开手机,看到了枝枝发来的消息。一张图片。


打开一看,是火把节的照片。青草扬动,严浩翔眉间涂满温柔,若隐若现的笑容。原来始终板着一张脸的自己,居然也会露出那样的笑容。


刘耀文牵着小红马走在身旁。查尔瓦斜斜披挂,都塔高高戴起。目光里流露出无限的温柔,偏头,一双眼睛深情的望着一旁的严浩翔。身后的小红马俊俏帅气,尾巴摇在半空。


严浩翔在看远处,而刘耀文在看严浩翔。

这是他们唯一的一张合照。


严浩翔将图片保存了起来,心里一阵一阵的抽痛,泪水不停的在眼眶里打转。


“浩翔哥哥慢走,以后有机会还来这儿玩儿,这里也是你的家。”枝枝附上了一句话。


“好的,谢谢枝枝。”


话题到此结束,没有再继续。


严浩翔戴上耳机,音乐再一次缓缓淌进耳内。



August slipped away into a moment in time

八月到头来还是转瞬即逝


Cause it was never mine

因为它从来不属于我

……


August sipped away like a bottle of wine

八月就像一瓶红酒般几口见底


Cause you were never mine

因为你从来不属于我


Your back beneath the sun

你的背影笼罩在阳光下


Wishing I could write name on it

我多么希望能写上我的名字昭告于众


Will you call when you’re back at school?

开学以后你还会联系我吗?


I remember thinking I had you

我记得我那时自以为拥有着你


But I can see us lost in the memory

但我知道我们迷失在了回忆里


August slipped away into a moment in time

八月最终还是如约而逝


Cause it was never mine

因为它从来不属于我


再见,刘耀文。


再见,枝枝。


再见,涂灵山。



-tbc-


涂灵山暂时再见了,特种兵刘和人类学家严的故事要来啦。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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